居北的小虫

虚假脑洞,幻听幻视,cp脑发言,切勿当真。

我的世界没有光 <2k字+>

鬼面自白(四)

我生于光与暗间隙的混沌。

我也不知道最初的我是怎样的。

当我自我觉察的时候我正在啃一只幽畜。我瞥了一眼四周,发现有个人正抱臂看着我,脸上带着一种奇怪的神情,后来等我渐渐明白了悲欢喜乐,再想想那个表情,那应当是十足的厌弃吧。天神赋予了我躯体,但我一直混沌迷蒙着。就在这有一天,仿佛亚当和夏娃偷吃了善恶树上的果子,突然开始知羞了一样,我在那一刻忽的被赋予了灵魂……

仿佛一缕灵思进入了我的内心,因为这缕灵思,我猛地一怔,世界扑面而来,那种欣喜激动又隐隐恐惧的感受,杂糅成一种不可言说的彷徨,让我我一下子脱力跪倒在地。那个人几乎瞬间就迎过来扶住了我。

 

从他的眼睛里,我看到了真挚的关切。那个忧虑关心的眼神让我渐渐摆脱了感知不到四肢的恐惧,我抬抬手,发现手上还尽是幽畜的血液,嘴角也有一丝咸腥。在他的怀抱里,在他的关切中,我是那么的不堪。我急忙把嘴边的血抹去,又把手在地上蹭了蹭。地上满是泥土,我的反而更脏了。他突然笑了,双手扶着我的胳膊我站起来,拉着我的手向前走。

他的手软软的,我好欢喜。

 

我们走到了一个湖水边,我学着他的样子在水里搓搓手,又把水捧到自己的脸上,水凉凉的,我的手也干净了,再看水里,我竟长着一张和他一模一样的脸。

“我比你早开化,以后你就叫我哥哥吧。”他这样说。

 

“哥哥要去哪?”

“我要去找一个人”

 

哥哥说我这叫开化,是从两个神仙那里听来的。我看着很多和我们一样的族人,会跑会动,但是眼睛里却一片迷茫,只知道拉扯啃咬着同族,也仿佛从来不觉得痛。那场景是那样不堪,不怪他最初看到我是一脸哂笑。我觉得他们好可怜,自己也曾经是那样。可是开化却如神力,不能由我们左右。

我好怕,怕还有人同我俩长得一样,怕被剥夺唯一一个与他亲近的关系。我仔细观察着同族的样貌,并没有一样的。这一定是老天的眷顾,哥哥是我一个人的哥哥。

 

“我们是鬼族,饿了是要吃骨血的。”哥哥不叫我吃肉,我很委屈。

“难道我们是鬼族,就要和他们一样吗?”哥哥指着远处未开化的同族互相撕咬的丑态。

我低下了头,那样确实不好看。

“以后人的骨血,你就不要再吃了,你是弟弟,我会管着你。”

哥哥好可爱,有他管着,我自然是乐意的。

于是,哥哥不让我吃人的血肉,我便不吃了。哥哥说不要吃开化的同族,我也不吃了。

 

鬼族的世界虽然没有光,但我却有哥哥。

 

一次野猎,哥哥许久也没回来,我外出寻他,见他正和一个一袭青衣的人坐在树下谈天,表情是我未曾见过的生动。我想那应该就是他要找的人。那人一袭青衣,生的很美,他通身带着一种淡然的气息,好像别无所求的淡漠。让我又一次耻于自己的存在,只敢远远地,躲在杂芜的土堆后面,注视这美景。

后来我知道,那人叫昆仑,昆仑与我们终究是不同的,或许是因为相形见绌,我始终未敢同他说话。可是他似乎很喜欢哥哥,哥哥也不惧怕他。哥哥不再限制我开始越来越多的时间见不到哥哥。我远远地看着他和昆仑在一起,经常笑,我喜欢哥哥笑。

 

“弟弟,你想出去吗?”

“去哪?”

“我们在大封之下,世界的尽头。天地原本不是我们看到的这样,而是有草木山川,花鸟虫鱼。有和煦暖阳,点点繁星;也有风雨交加,电闪雷鸣……”我听得似懂非懂,但也跟着哥哥憧憬的眼神觉得如梦境般恍惚。

“昆仑君说那并不稀奇,可那一定是极美的。在那个世界的尽头,是昆仑在守护着一切。”

“哥哥要出去吗?”其实我并不在乎那些美景,只要同哥哥在一起,就是好的。

“你在这里等我,等我来接你出去。”

 

哥哥走了。

我才发现开化原来是那样的痛苦,习惯了拒绝开化的同类和人类骨血,我不得不忍受饥饿。饥饿仿佛一双大手把我的内脏狠狠禁锢,又死命的旋转扭曲。我不知道曾经的日子是怎么忍耐过去的,多少次我饿的蜷缩成一团,也没法说服自己违背哥哥。

可是,在终于找到幽畜,填饱肚子之后,挥之不去的空虚和孤寂压抑地闷在胸口,压得我甚至开始想念饥饿的时候的那种痛,那种必须要尽全力忍耐不至于胡思乱想的痛。

我在这样饥饿与空虚之间不断地挣扎。我甚至开始期望自己根本就没有开化。可是不行,我要等哥哥,有了哥哥,有哥哥陪着我,一切都会好的。

 

哥哥终于回来了。可是哥哥已经成了鬼王,他戴着面具,看到我,他似乎一怔。我想摸摸哥哥的脸,那张熟悉的,和我长得一样的脸,可他把我的手拨开了。

他越来越像昆仑君了,手上还拿着昆仑君给他的斩魂刀,杀食人骨血的鬼族。可哥哥总归是回来了,我以为我们会回到从前那样。但他已经不再是鬼族,一切终究是不同了。

 

那一天,在斩杀一个同类前一刻,我忽然看到了那个同族眼里的清明,那份带着悔意的祈求,我大喊:“不要!”可是哥哥对于开化上好生迟钝,竟也对我的呼喊置若罔闻,刀起刀落,那人就这样从胸腹被劈成两段。

“他已经开化了!”

“鬼族皆为污秽之物,开化又如何,倘再伤人呢”

“哥哥你呢,我呢?我也是鬼族,你也会杀我吗”

“你若伤人,我也一样杀你。”

我没有看到哥哥面具下的泪,也没有看到杀人后身体的瑟缩,他在懊悔,但是他太骄傲没法说出口自己错了。那一刻我只觉得如堕冰窟,曾经相亲的哥哥是如此的陌生,我也彻底没有了阳光。

人是什么,鬼又是什么,人是天点的圣物,鬼族生来就注定要遭人唾弃白眼如此的不堪吗?可为什么,为什么他们在造我们的时候也给了我们开化的神明,为什么我要感受自己的不堪,连最基本的活着的需求都是罪恶。

难道我出生就是错的?

难道我非要死才能洗刷这一身的肮脏与罪恶吗?

我不信,我不信是这样。可是我没法说服哥哥,看着他刺骨的不可近身的凛冽,我知道,是时候离开了。他要了我,却又厌弃我,我何苦来讨他的嫌呢?

 

鬼族的世界本就是无光的。我原本以为我的世界会不同,因为我有着一个同我生的一模一样的哥哥。然而我还是错了,没有什么是可以倚仗的,我的世界没有光,而我,还要继续,在这无光的世界踽踽独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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